小院前有一棵枇杷樹,婆娑的樹冠如一把大傘撐開在東南角,我們在樹下洗衣、晾衣、納涼、擇菜,笑語喧喧,其樂融融。那株陰滿中庭的枇杷樹,見證過無數快樂的舊時光。
兒時,農家吃水果都靠自產,枇杷潤肺,母親一直想種一株枇杷。她鼓動父親到處討要枇杷幼苗,可每每討來的苗下地不久,便枯萎了,母親得出結論,我們那兒的土質不適合種枇杷。父親也趁機勸說母親:“不必再栽枇杷樹了,你看左右鄰舍誰家有枇杷樹?”母親沉吟良久,決計不再提種枇杷一事。可令人沒想到的是,前院東南角卻稆生出一棵枇杷苗,令母親喜出望外。
那年夏天,我們擔心瘦小的枇杷樹不能扛過夏天的高溫天氣,母親安慰我們說,一切稆生植物都有超強的生命力。母親的話應驗了,那棵小小的枇杷樹,捱過了炎夏,捱過了旱秋,捱過了寒冬,來年春天的時候,它發枝添葉,一下竄出好幾公分高,呈現出勃勃生機。每天放學回家,我總要繞到枇杷樹跟前,看一看它有沒有長出新葉。母親笑我性子太急,說植物的生長哪有那么快?
后來,我上中學去了外地,年終節下回來的時候,枇杷樹已長成一人多高。那年假期,我和姐姐們風塵仆仆趕回家,見那樹上綴滿黃澄澄的枇杷,透出誘人的亮光。鄰居們也趕來寒暄,那真是一場熱鬧的聚會。我們圍坐在樹下,吃著酸甜可口的枇杷,然后鄰居們將黑褐色的枇杷籽拾起來,帶去播種。
三十多年過去了,他們栽種的枇杷樹早已碩果累累,而我家的那株,樹干已需兩人合抱。每有鄰居串門,總在樹下觀瞻,感嘆:這棵枇杷樹好神奇,它的種子無論在哪里都能存活。每當這時,母親便接上話茬,說這棵枇杷樹的果子味長,大家都殷勤栽培它的子苗,這是對大伙兒的回報。
又到枇杷橙黃時,只是母親不再在樹下招呼鄉鄰們品嘗果子了,她去了遠方,陰滿中庭的枇杷樹便成了我們的思親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