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始終對某些擅長社交應酬的人懷有敬佩之情，他們似乎天生具備了這一能力，無論在何種場合、與誰交流，都能自如地應對，談笑風生，禮數周到。他們的記憶力也超凡，每個人每個名字都像檔案一樣清晰可查。盡管我渴望模仿，但自己的努力顯得力不從心。

年輕時，我在電影公司工作，那時候我的上司不僅善于社交，而且酒量驚人。他讓我擔憂的任務是留下來陪客人飲宴。我和朋友可以聊到凌晨，卻在正式場合感到不知所措，不知道如何以正確的表情和態度交流。一旦猶豫，就會顯得拘束和尷尬，加上我的酒量差，一杯臉紅兩杯就要睡著，這讓我害怕出丑，因此無論是敬酒還是回敬都小心翼翼。

有一次，有位好意的朋友給了我一晚上的社交課，他說人際關系分為三個層次：第一層，是為了結識新朋友，感情較淺；第二層，是為了加深友誼，可以建立起更深厚的情感；第三層，則是最親密的關系，如同家人或極其熟悉的朋友。在這個過程中，情感既濃又淡，可以根據雙方“禮尚往來”的程度而變化。我已經到了這樣的年紀，對這些原則了然于心，但要做到自然且安心，我仍然覺得很難。

舉例來說，當別人邀請聚餐時，我總會感到不安，因為那份善意可能并非真誠。兒子五歲的時候，我們遇到了一個早已改行的人，他提議我們聚餐后握手告別，而兒子竟然問他為什么沒有留下電話號碼，這讓我意識到直覺有時候是一面鏡子。

最近跟曾經鼓勵我把社交視作必要事項的朋友再次聊天，他突然說自己懶得交新朋友，因為未來可能不會再有如此堅固的情感聯系。但他承認，有幾個老友即使不常見面，也是不愿放棄的人。這句話讓我有些不安，不知道是否被包括其中，從而引發更多自責。不過，現在看來，即使無法融入那些熱鬧非凡的地方，只要不是孤單一人，在燈光黯淡、杯盤狼藉之后，也許還算有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