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,一老者,愛看戲,也演過戲,票友也。因為熟知戲曲,便少了一點觀眾對演戲的神秘感和好奇心。
演戲,先排戲。排戲就是角色之間對念白、對唱腔,什么人物說什么話用什么腔調。
臺上戲好聽,后臺更好玩。后臺,演員在這里化妝穿行頭。有的化完了妝,因為上場演出的時間還早,便穿著演出服與后勤人員喝茶聊天,那場景是隔著幾個朝代的茶敘,特別有趣。“扮上了嗎?”或“扮上,扮上”這些術語時不時在后臺聽到,這是舞臺監督在催戲。扮戲時間長,起碼一個多小時,而卸妝快,十來分鐘完事。化完妝穿好行頭,然后登臺獻藝,完了一卸妝你還是你他還是他,出了戲院便淹沒于人流,無論你是角兒,還是龍套。
記得二十余年前的一個夏夜,我從鄉鎮演出回家,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路過城市中心的廣場,四周全是乘涼的人。思緒彌漫開來,回想剛才一臉油彩、一身行頭在臺上的模樣,再看看騎車的腳,不禁一驚,忘記換鞋了,還穿著老生的靴子,而身上卻是短打夏裝,暗想若就地演一出如何?群眾必疑,今日精神病院的大門是否關好?啞然失笑。
??磻虻挠^眾,對于內容早已爛熟于胸,到戲院來看的是角兒,看某一角兒不同凡響的四功五法。有時即便是小旦的一聲“喂呀呀”的嬌啼,也能贏得臺下一陣喝彩。臺上的哭戲,更是一大看點,角兒拿捏人物到位,哭得好或這哭體現了流派特點,讓觀眾過了癮。或許從某種意義上說,角兒是戲曲藝術得以延續的命脈。
單單把戲曲看成娛樂節目那就錯了,戲曲藝術家在非常時期起過非常作用。最典型的就是梅蘭芳的《抗金兵》、周信芳的《文天祥》,以戲文為刀槍,舞臺為戰場,借古喻今,高歌一曲,蕩氣回腸,激發起民眾的抗日激情,嚇得偽政府下令禁演。藝人以孱弱的肩膀擔起時代的重任,用唱腔發出民族的怒吼,給后人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愛國主義篇章。
德藝雙馨的豫劇表演藝術家常香玉常說:“戲比天大”。其實,這就是有社會責任感的戲曲藝術家賦予戲曲的教化意義。
是戲就有人物、故事,就有喜怒哀樂、悲歡離合,暗合了世間許多人情冷暖,因此,也就有了人生如戲、戲如人生的說法。有人把現實生活中善于巧飾,變非為是的事稱為“戲”,但真正的藝術家上臺演戲下臺絕不演“戲”,表現出文藝工作者不茍且,凜然耿直的人生態度。一句話,戲里戲外皆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