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ho is it 賈玲,喜劇演員,在2015年央視春晚上與瞿穎一起表演小品《喜樂街》。 文靳錦 一個很紅的胖子 盡管以「女漢子」的形象著稱,也做過諸如騰格爾、火風等大受歡迎的模仿秀,賈玲女士最自豪的模仿角色是瑪麗蓮·夢露。那是2012年的《百變大咖秀》,她戴金色假發,穿一身夢露標志性的白色長裙,隨著《High歌》翩翩起舞。她覺得美,還特別像。 燈光亮起,萬眾屏息。賈玲留戀這樣的時刻。她今年第三次上春晚,還是激動不已。「你知道全中國人民都在看我,哇,那種感覺,」她臉上有光彩,「所有認識你的人都能看到,不認識你的人都能看到。」 賈玲幾乎是夢露魅力的另一極,她小圓臉,笑起來有兩個酒窩,不產生式的距離和神秘,但極具親和力。12歲時,比她大5歲的姐姐賈丹帶她去見一位表演老師,老師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。賈丹說,「就看中她的長相,老師說她是干這一行的料。」賈玲卻回憶,那是因為她講了個笑話,把老師逗樂了,「我從小其實就挺搞笑的。」 她喜歡表演,并深信自己才華滿溢。19歲考上中央戲劇學院喜劇班時,24歲的姐姐也收到傳媒大學的通知書,但父母都是湖北襄陽化工廠的職工,家里的錢只夠供一位。姐姐比較保守,選擇留在家里,「兩個人都在北京太危險了,家里要有人。」賈玲從老家來到了北京,回想這個家庭抉擇,她覺得合理,「她(姐姐)本來也笨,學習成績又不好,天資也沒有我聰明。」 中戲的喜劇表演班3年一招,一個班級三十幾個學生,對日益慘淡的相聲市場來說還是供大于求。畢業后,賈玲有3個選擇,跟隨男友去外地,回老家接受姐姐安排的工作,或者做北漂。她放棄了前兩項,「我覺得自己那么優秀的一個人,為什么要放棄夢想啊。」 才華卻沒有外貌那樣一眼看得到。剛畢業的兩三年,賈玲只能接到零星的演出工作,用跑劇組、酒吧打工的收入「養」相聲事業。她住在一個胡同里月租500元的小平房里,一進門就是床,DVD堆滿柜子,「狗來了都得豎著搖尾巴」。冬天賈丹去北京看她,晚上熱得睡不著,說暖氣怎么這么熱。賈玲說,平時沒有,今天開是因為你給房東帶了好多土特產。 馮鞏是喜劇班的負責人,也是賈玲的恩師。他有次和賈玲演出,衣服拿錯了,跟賈玲回去拿時,才發現徒弟的窘境。馮鞏眼睛紅得難受,說我帶你掙點錢吧,那年他帶著賈玲賺了十幾萬,解了燃眉之急。 當時賈玲已經嶄露頭角,剛畢業就憑借男女相聲作品《怎么了》獲得首屆北京相聲大賽一等獎。相聲市場疲軟,獎項不足以帶來工作,但確是提高知名度的最好方式。2006年,央視舉辦相聲大賽,賈玲和搭檔王彤準備了作品《望夫成龍》。作品原本不成熟,王彤和很多前輩建議放棄,賈玲就天天纏著專業老師,買點禮物找上家門求教。「她說她拉下臉找人家,我覺得,嗨,一個段子唄,不行就換一段。她不行,她覺得這個段子放棄可惜了。」王彤對《人物》說。 「彤哥,我覺得堅持下去一定能成的,會火的。」賈玲給王彤提氣。「軸。」王彤評價她。后來《望夫成龍》拿了專業組二等獎。 困頓的生活并沒有改觀。姐姐在家庭中是保守型角色,在家鄉給賈玲找了一份交通局的行政工作,三天兩頭喊她回去上班。賈玲每次都說,再給我一年的時間,過了一年之后又說,再給我一年的時間。等到實在拖不下去,她求助老師馮鞏。馮鞏請賈丹來北京,第一句話就說,你別讓賈玲回,你沒有看過她演出,她真是干這一行的料。 「他(馮鞏)說我呢,也不能跟你保證別的,但是她干這行,還是能夠養活她自己,還是能夠自食其力。萬一你覺得她要是沒飯吃了或者將來沒飯吃了,以我的能力,保證她有飯吃還是沒有問題的。」賈丹回憶。話說到這個份上,賈丹只得放棄。 姐姐的擔心一直持續。賈玲是易胖體質,每次回家,賈丹都不允許她吃高熱量的路邊攤,賈玲曾氣得大哭。直到6年前她27歲,賈丹還因為妹妹腿粗,「啪」一個巴掌就打了過來:你這能紅嗎?你這么一個胖子! 賈玲坐在《人物》記者面前時,剛從繁忙的喜劇排練中緩過神。她叫了一客芒果冰淇淋。「我現在是一個很紅的胖子。」她說。 進錯了澡堂子 喜劇班中,女生只占三分之一,目前活躍在臺前的,只剩下賈玲一個。相聲傳承十代,幾乎是女性的禁地。「這個行業,因為它要調侃,有時候是自嘲式的調侃,有時候要涉及到家庭,涉及到倫理。」相聲演員李菁對《人物》解釋。郭德綱經常開于謙的玩笑,說「我是爸」,女演員沒辦法演。 賈玲剛出道時,發現戲園子里根本沒有女室,她只能在衛生間里換衣服。「像你進錯了澡堂子,可是你又想在這兒立足,怎么辦呢?你就把自己偽裝成一名搓澡工。」她最初的角色都是「花瓶」,站在男相聲演員旁邊鋪墊包袱,然后由對方抖出來。 男女相聲多是夫妻主題,賈玲早年的作品,都是扮演一個在家庭生活中不如意的小媳婦形象。她那時剛20出頭,卻把頭發油光水滑地梳到腦后,挽著手抱怨自己不爭氣的丈夫。搭檔王彤在一旁接上「夫妻就是左手拉右手」的經典感悟。觀眾喜歡看男女戀愛、夫妻拌嘴,但也僅限于此。 李菁認為男女相聲一般都比較「溫」,效果不火爆,沒辦法熱辣刁鉆。沒人愿意看到一個太會說笑的女孩子,「你找男朋友,你會說我希望這個男孩子幽默、孝順、善良什么的。你不會講我想找這個女朋友,首先她要有幽默感。」賈玲說。 她開始探索一條適合自己的新路,提出「酷口相聲」。2008年的《大話捧逗》是「酷口相聲」代表作,這本是一個傳統的相聲老段子,調侃捧哏和逗哏的定位,但賈玲加入了舞臺喜劇元素,成為獨特的相聲劇。賈玲表演偏鬧,肢體動作夸張,腦子又活,常把時下流行的影視橋段拿過來放大。采訪中,她的相聲同行們認為「酷口相聲」概念不明確,談不上性變革,但都承認,創新是女相聲演員唯一的出路。 2009年,賈玲和新搭檔白凱南在中國廣播藝術團的晚會上演出《大話捧逗》,因為節目順序臨時調整,他們排在姜昆節目的前面。姜昆問,今天節目怎么樣?賈玲說,挺好。姜昆問,適合上春晚嗎?賈玲說挺適合的。沒想到客套也認真了,姜昆都一愣。 順利通過審查后,賈玲和白凱南登上了2010年的春晚舞臺。此時的男女相聲走出了情侶戲的套路,而且,賈玲也不再是那個捧哏的角色,而變成了抖包袱的逗哏。那晚是職業生涯的轉折點,賈玲下了舞臺想給家里打個電話,才發現家里人都睡了。南方人沒有守春晚的習慣。 2010年之后,賈玲開始頻繁登上各大衛視的晚會、綜藝節目和真人秀。她的喜劇優勢和最近幾年的綜藝潮流非常合拍。合作編劇馬馳將賈玲的表演風格形容為「綜藝感」。一般作品塑造人物就是從頭演到尾,但賈玲演一段后往往跳出戲,變成賈玲本人,然后再跳入人物里。她性格豪爽、自信、愛搞怪,就把這種性格注入角色之中,往往人戲合一。 2014年,央視新開一檔即興喜劇真人秀《喜樂街》,幾乎是賈玲展現自身特點的完美舞臺。幾位演員沒有臺本,聽耳機里的表演指令,然后完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。這對表演能力要求很高,又因為是即興,演員基本只能本色出演。 但讓賈玲印象深刻的是一個細節。她和沙溢扮演一對經常損對方逗趣的兄妹,某集里,沙溢在聽到指令后與她嬉鬧,伸手打了她。「你有沒有發現一點,《喜樂街》上沙溢有打我。」她對記者強調。「你會覺得他壞嗎?不會,他不光不壞,還很可愛呢。他打我,讓觀眾覺得我也很可愛,他也很可愛。」 這是一個跨越10年的進步。當她剛開始喜劇表演的時候,只能當花瓶,不做大動作、不說大話,扮安靜賢淑。現在,花瓶碎了。她覺得自由。 清淡的飲食不會令人有胃口,只有重油、重辣的食物才能刺激到胃,進而刺激到大腦 與身體和解 認識賈玲比較早的朋友對她的第一印象是「挺漂亮一小姑娘」,晚一點認識她的朋友則覺得她「樸實」。編劇孫集斌老實講,第一次見面發現「她長得有點像我四舅媽」。 分水嶺大概出現在2012年到2014年錄制《百變大咖秀》。賈玲在湖南錄制節目,流程辛苦,錄完之后就讓來自湖南的瞿穎帶她去吃夜宵。兩年錄制期結束,賈玲胖了30斤。 也不是壓力大,瞿穎說,賈玲就是愛吃,尤其愛吃口味重的。好友潘斌龍看到她模仿小虎隊那期,穿一身白西服,「她怎么好意思上去,太胖了。」但他也說,「一下子記住了。」 「賈玲的缺點就是胖,優點也是胖。」瞿穎表示,「你看現在她標志性就是胖,反而大家能夠記得住。」喜劇演員不能完美,不然沒法調侃自己,而且「一般胖子不會給你威脅感」,親和力大增。 身材變化后,賈玲開始在作品中自嘲,以往小媳婦式的嬌羞全不見了,被置換成豪放的大齡女青年。《喜樂街》里,沙溢和李菁老問她,妹啊,你怎么又胖了;或者感慨,怪不得嫁不出去。綜藝節目《一起來笑吧》里,她還演過一個甚至不被死牢里只剩幾天生命的男人接受的女人。 「她原來漂亮的時候倒沒有特別被觀眾所關注,就是說她受于那個外形的局限,有些東西不好表現。你想一個漂亮小姑娘,誰拉得下臉來,夸張地去表演一些什么東西。」李菁說。喜劇靠自嘲,把諷刺性角色扣在自己身上,漂亮小姑娘就是沒有胖子有優勢。 張小斐是賈玲的好友兼搭檔,當賈玲從「微胖界」跨進「中胖界」的時候,向她表達過不適感。張小斐記得,「(我)說咱們去買衣服吧,(她)說算了吧,等我瘦下來再買。」說完之后仍一直在胖。賈玲不愛運動,也沒辦法用常規的節食減肥。她20歲出頭的時候為了能瘦,一個月沒怎么吃飯,瘦了20斤。身體卻垮了,現在只要不吃飯,全身就會起一層紅色的包,像變身一樣。 喜劇創作是極艱難的腦力勞動,想東西的時候人喜歡做點什么,或者抽煙,或者吃東西,得有點事干才是安慰。 賈玲喜歡吃。「她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特別辛苦,半夜回到賓館,覺得特別餓,但是又什么都不能吃,她就會覺得人生怎么那么慘,我那么累,我連吃點東西都不行嗎?」張小斐說。 今年4月份,賈玲參加一檔喜劇競賽《歡樂喜劇人》,6組選手每周出一個新節目競爭名次。喜劇手段不多,誤會法、情境反差、人物反差等,一共就20多種。光這檔競賽,她就需要準備11個不重樣的新作品。賈玲每天中午起,然后召集編劇想點子、磨段子,一直到凌晨四五點。「喜劇最簡單一句話就是,拿你的思維跟觀眾賽跑,誰拐得快,誰就獲勝。」馬馳說。 熬到不行的時候,賈玲叫來一堆外賣,小龍蝦、麻辣板筋、哈哈鏡鴨脖。清淡的飲食不會令人有胃口,只有重油、重辣的食物才能刺激到胃,進而刺激到大腦。 早上離開討論室回家,天已經蒙蒙亮。她和張小斐抱怨。我一個女孩,為什么要這樣拼啊?苗條漂亮的張小斐逗她說,你不像我,我以后應該還嫁得不錯。 小品排出來了,有一個舞蹈動作是伸著一根手指扭腰。張小斐扭起來沒有喜劇效果,但賈玲一扭,大家笑得不行,都說只有你能扭出可愛的感覺。賈玲挺得意的。喜劇演員的身體即是創作材料,她覺得與身體和解也不錯。那就不減肥了,她說。 喜劇的邊界 2015年春晚,導演組給賈玲設置的題材是「剩女」。這是賈玲得心應手的角色,她和兩位編劇按照《喜樂街》的模式創作了同名小品。大年三十晚,語言類節目中《喜樂街》第一個登場,名模出身的瞿穎和賈玲形成「女神和女漢子」的對比。一個是「眼大嘴小鼻梁挺、腿長胳膊長S形」,一個是「有胳膊還有腿,還有鼻子也有嘴」,前者擁有一切,后者失戀失業。 幾乎是在節目播出的同時,微博上關于「春晚歧視女性」的討論就炸開了鍋,相關話題閱讀量逾900萬次。「女權之聲」認為小品涉及「性別歧視、身材歧視和單身歧視」,把女性粗暴地分為男權標準下的兩個極端。賈玲從一個在男性強勢領域站穩腳跟的勵志女性,幾乎一下子變成以歧視女性博笑料的低級笑星。 與反應不同,從春晚官方到《喜樂街》的創作者,都不認為「剩女」有歧視傾向。這甚至是春晚指定的幾個安全主題之一,編劇馬馳說:「至少我感覺應該不是對女性的不尊重。你都敢長那樣,還怕人家說嗎?對吧。我感覺你長那樣,才是對男人的不尊重。」 賈玲對此的回應很簡單,認為這個角色是一個沒有對象、沒有工作,但有一大群朋友的可愛女性,而非僅僅是剩女。「我并沒有歧視女性,我本來就是女性,為什么要歧視我自己啊?」她意味深長地說,「我覺得這個會把中國女性喜劇的路給堵死。」 「臺上無大小,臺下立規矩」是相聲界的傳統,潘斌龍覺得它適合廣義的喜劇表演,只要有包袱,包袱成立就行,演員調侃自己矮、胖、丑,要的是笑聲不是自尊。賈玲曾多次塑造過類似的角色,但這一次到了萬眾矚目的春晚,意義被徹底放大。「下次我再演一個這樣的角色,領導可能就不會同意了。」賈玲擔心,表演的自由度會緊縮。 喜劇遭受著內在邏輯和外在審查的夾擊。「胡同里抓賊兩頭堵。」編劇史航評價道。一方面,官方嚴密規劃調侃對象,另一方面,民間以正確的大旗對抗審查。喜劇原本冒犯、挑釁的棱角被磨平。史航說,「我理解她,我只說我理解她。」 4月份《歡樂喜劇人》第一期節目,賈玲表演了《女人N次方》,仍然演一個找不到男人的胖姑娘,用方言講「有人羨慕能找到好男人的,我也羨慕」。史航是評委,看了節目很失望,對賈玲說:「你不要一個角色吃一年。」史航對《人物》總結,「她是一個生動的喜劇人,但不是一個豐富的喜劇人。」 對能力的質疑,比對角色的道德評價更能刺激到賈玲。在接下來的幾期節目里,她表演了「愛笑的女孩運氣總不會太差」和「為夢想拼搏的喜劇表演者」等不同內容的作品,終究不再是那個時時恨嫁的女人。 出名之后,賈玲愈加孤獨 名聲日隆,也必然有其代價 賈丹帶著妹妹學表演,本意是能有個吃飯的手藝。她們是化工廠的大院子弟,住在離襄陽市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大山里。賈玲性格開朗,膽大,常領著一幫小孩爬樹、掏鳥窩、在山上大坡溜滾軸。十二三歲,父親就教她開農用拖拉機,姐姐和母親在樓上看得心驚膽戰,母親感慨一句,「唉,兩個瘋子。」 某種程度上,性格特點也被賈玲代入表演中。她從不怯場,特別喜歡拉人看她演戲。早年去外地演出,她和白凱南半夜到張小斐房里,非要張看她的作品。張小斐睡眼蒙眬,都不知道評價啥。錄制《歡樂喜劇人》,有時服裝師和道具師來量尺寸,她就讓人家坐那里看她新排的小品。演完問人家,有問題嗎?你覺得好笑嗎? 她享受舞臺的感覺。觀眾的笑聲像鉤子一樣鉤住她。「我得積多少福才能站在這樣一個舞臺上贏得這么多人對我的(喜愛),這就是忽悠我,他們用掌聲和笑聲忽悠我。你就特別想要給他們再創作一個小品,再上去讓他們忽悠。」 賈玲很難只把表演看作謀生手段。她全程參與創作,兼顧服裝化妝道具的選擇。衣服上一個扣子不舒服,她就會要求改掉。喜劇注重節奏感,她需要精確計算道具的分寸,有時擺一個西瓜,西瓜切開后分成幾瓣、每瓣多寬,她都要自己設計,才不耽誤包袱抖出的時機。 出道十幾年,她的喜劇道路也變了方向。去年她跟白凱南說,哥,我弄不了相聲了。只要相聲還叫相聲,大家就會用固定的眼光去看,原先禁錮在女性表演者身上的規矩能松一松,但很難打破。她干脆全情投入小品。 小品也有局限。「無論是綜藝,還是大型晚會,其實那個舞臺都要求你特別聲嘶力竭喊出來。」馬馳說,小品表演是高八度的表演,基本只能塑造扁平化人物。「女神」、「女漢子」就是典型。賈玲的下一個打算是影視劇。電影不怕細膩,能有內心戲,「掉根頭發都能夠體現人物性格」。 賈玲開始在中戲學習的第一個月,母親去世。「再沒有一件事情讓我真正開心起來。」賈玲說,她還要學習喜劇,這太過殘忍。「即便我上了春晚,我能嫁得很好,我再怎么怎么樣,我都覺得我始終……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會想著,我媽不知道。」 馬馳說,作品里賈玲可以是剩女、胖子,但絕不可以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孤女形象。 出名之后,賈玲愈加孤獨。沒紅的時候,所有的謙卑都有理由,她樂于和劇務、編導打成一片。現在,經紀人要求她少沖別人笑,要和大領導見面,并告訴她「你有你對話的人,我有我對話的人,你已經干涉我對話的人,我又沒有辦法干涉你對話的人,那么我們中間就會有問題」。 她承認自己還掌握不好分寸感。某次上真人秀節目,看到農村的孩子家里窮,她凌晨趁劇組沒起床的時候偷偷對孩子說,我想供你上大學,給你買電視機。孩子都不好意思了,說我家有電視,為了節目效果藏起來了,我爸媽也供得起我上大學。 從相聲、小品、綜藝到影視,賈玲正逐步走向愈加自由的表演之路,名聲日隆,也必然有其代價。「這是一場秀,而我過于真了。」 姐姐賈丹記得,在賈玲北漂的艱難日子里,特別喜歡于丹講述的一個青蛙的故事。一群小青蛙爬鐵塔,爬著爬著就有青蛙質疑說傻不傻,為什么要爬。大家不僅停下來,還嘲笑自己的想法。只有一只小青蛙在爬,爬到了塔頂。大家問你怎么有力量爬上去,才發現小青蛙是聾子,沒聽到議論。于丹不乏雞湯式地總結,要有信念,不受他人蠱惑,認定的事情要做到底。 賈玲對賈丹說,我很想爬到塔頂,是想看看上面的風景如何。賈丹問,為什么要上去,你不寂寞嗎?賈玲說,姐,你不懂。